喬巧深深看了他一眼,接過他遞上的賣身契。
看了眼落款,慢慢念出那個名字。
“伏……子騫。以后叫我四娘子,別叫夫人。”
隨后,她把賣身契吹干墨跡,折疊收了起來。
這份賣身契,她不打算拿著做什么。只是,這是讓一個陌生人進駐她家,必須的保證書。
她不能將自己和家人,置身于危險中。
至于伏子騫的賣身銀子,她按照買云以墨、福伯的價給。
伏子騫接過銀子,愣了一下,改口:“四娘子……”
丁樂丁盼……
家里突然又增員了。感覺她娘自從決定買下人后,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脈,買人如同大采購般果決。
丁樂還有些心虛。
她娘該不是因她那事,被刺激的吧?
付了藥費,喬巧除了手提兩個大包袱,肩上又掛了兩串小藥包。
這是伏子騫十天的藥。十天過后,還要帶他來復診。
喬巧讓曉玉和采綠幫忙,把伏子騫扶出醫館,走到大街雇了輛車,先去東門。
車上她告訴惴惴不安的伏子騫:“我家里還有人在東門等候,我先去告訴他一聲,放下東西,再去接你爹。”
耽誤這么久,云以墨怕等急了。
伏子騫懂事地點頭。
他早已不是從前嬌生慣養的小公子了。城破后歷經千辛萬苦,直到這時,坐在這位四娘子身邊,他才重新生出安全感。
馬車很快將他們送到東門。喬巧率先跳下車,把一車大小孩子,一個個往下扶。
輪著伏子騫,喬巧怕他牽動內傷,想要抱他下來,伏子騫紅著臉死活不肯。硬是要抱著車轅,自己一點一點蹭下地。
此時一雙大手從后面伸過來,一把拎住伏子騫后領,把人提起輕輕放在地面。
喬巧回頭一看,原來是云以墨到了。戴著面具,她分辨不出他的表情。不過云以墨的語氣,應該是有些驚訝的。
“喬娘子,這孩子是誰?”
“買的……還有他爹,以后都是咱們家新成員了。”
伏子騫看了眼面前戴著銀制鷹面具的高大男人。他明顯感覺得出,四娘子態度對其是不一樣的。
他在四娘子眼里,大概和那個曉玉、采綠一樣。而這個男人,四娘子語氣含有尊重,沒那么隨意。
“哦……”
伏子騫注意到云以墨在用隱隱犀利的眼神打量他,他挺了挺小身板,竭力讓自己顯得不卑不亢。
即便為奴,他讀書人的骨氣尤在。
云以墨收回目光,看向喬巧:“還要去接他爹是嗎?喬娘子,你帶她們在此等候,我和他去。”
喬巧確實也不太想走了,掏出一片金葉子,遞到云以墨手里。
“阿興,你再幫他們買兩身四季衣裳、被褥、洗漱用品什么的。家里沒有多余的男用。”
“好。”
云以墨不二話,從馬車提出一堆包袱,放在喬巧腳邊,轉頭又把伏子騫提溜上車,將就這車,又朝城內馳去。
喬巧守著一堆東西,讓曉玉和采綠去對街的包子鋪,買了四大袋肉包回來。
這時代的人實在,用料也不是科技與狠活。蒸得泡軟的面散發出純正的麥香,餡料用的是白菜鮮豬肉末。
雖然食材調料有限,但做包子的師傅把味道調得不咸不淡恰到好處。
咬一口,滿嘴流油。那種回香回香的感覺,能滿足你一肚子的饞蟲。個頭也大,如同丁樂丁盼這種小女孩,一個基本能撐住了。
幾個人蹲在街邊,幸福地吃新鮮出爐的肉包子,饞哭過路小孩。哭鬧著要身邊大人,也給他們買。
喬巧覺得這樣在城里生活,買東西還是挺方便的。但是想想萬一城破的后果,她又偃旗息鼓。
這年頭鄉下窮,好歹安全一點。倒是這來去不便的,她應該考慮為自家買輛交通工具了。
娘家的牛車雖然能免費坐,但總覺得不方便,而且速度慢。她來縣城,來回路程要耽誤大半天。實際逛街購物的時間,沒有多少。
考慮這事,想著等云以墨回來問問,讓他幫忙挑馬,買馬車。就是這馬車夫,誰來當呢?
云以墨會,她可不好意思勞駕。只能拜師,學會了她來趕車。
求人不如求己么。
包子吃飽了,又等了大半個時辰,終于看到先前的馬車轉回來了。她連忙帶著幾個孩子,拿上包袱迎住。
云以墨坐在車前頭,沖她招手:“喬娘子,你們上車。我和這位大叔說好了,直接送我們回余家村!”
那敢情好。
喬巧遞了個大包子給他,也送了老車夫一個。
老車夫樂呵呵地接過來:“你們小兩口,倒都是實在人!”
云以墨的氣質,怎么看不像下人。所以,車夫理所當然的誤會了。
云以墨拿著包子的手一僵。喬巧臉漲得通紅。兩人對視一眼。
明明云以墨叫的是“喬娘子”,這老車夫耳背成什么樣,能把“喬娘子”聽成“娘子”?
當然喬巧也不好解釋。這種事解釋起太尷尬,她只能裝作沒聽見,默默轉到車后上車了。
有些狹窄的車廂,坐了七個人,空氣似乎變得渾濁了。喬巧打起車簾,讓外面的光線,透進車廂里來。
她坐在車門的位置,以防有孩子坐得不穩,跌下車去。
打量伏子騫的爹,亂蓬蓬一頭花白頭發,衣裳和他兒子一樣,臟的分不清顏色款式。雙眼蒙住一條布帶,蜷曲起來的腿,用自己雙手牢牢抱住,腳上套著一對爛草鞋。
如果在街上碰到,就是一個能讓你捏著鼻子,轉頭急避的叫花子。
“四娘子,這是我爹……”
伏子騫惶恐不安地扶住他爹的半邊身子,唯恐喬巧一個不喜,就反悔將他們父子趕下車去。
他和他爹這身上……
平日沒覺得,可在這狹窄的車上,他們都能聞到自己身上那濃濃的味了。
唯一令他保留兩分尊嚴的是,幾個女孩子雖然偷偷摸摸掩鼻子,面上卻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。
尤其是新主子四娘子,那真是面不改色,表情毫無異樣。
如果讓喬巧聽到他的心聲,定會說,這才哪到哪啊?
當初洪災她和藺清瑩、紀文山逃荒,身上味更濃。
因為不止臟,還泡過有腐尸的臭水。加上是大夏天,那味道的酸爽……總之后來她是徹底心理免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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